第三十五章 真实与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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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不说话，我爹絮絮叨叨地把刚才去看老爷子和八生婆的经过说了一遍：
其实刚开始我爹是想趁这次机会把几个作恶多端的家伙一网打尽，但禁不住老爷子的苦苦哀求，再加上他本身也担心不能斩草除根，怕他们卷土重来，只好说回来考虑考虑。老爷子很是欣慰，接着又表明孟仁光也不会追究，因为他光棍一条，死或者不死也不用担心谁会替他报仇。当说到孟仁耀时，八生婆表明她可以代表老六媳妇，肯定不追究。这样一来，昨天的死人和伤人事件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受害人不追究，公安也正好懒得去管。
于是，三十年前在偏僻落后的苏北孟庄里发生的这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在两位老人的泪水和哀求下就化为了乌有。但这一幕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无法忘记。
虽然原谅了或逃或关押在派出所的儿子，但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老爷子就已经失去了孟老二和孟老六，还有一个在医院修补眼睛的孟老五以及苦苦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孟老四，显然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在公安走后变得有些精神恍惚，眼见齐活的我爹孟老八还能站在面前，不禁老泪纵横，说出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原来，孟仁信从云南回来后准备找我爹报仇，结果被老爷子叫住，一直逼问孟爱民的来历。因为孟仁礼在孟仁义的坟前听得清清楚楚，孟爱民朝棺材里的孟仁义叫爹，这种爆炸性新闻怎能不让老爷子知道于是如是这般添油加醋地说给了老爷子听。老爷子一听勃然大怒，一不做二不休，对孟爱民拷打逼问，才知道孟仁信前几年说漏了嘴，表示过他亲爹是孟仁义，因为孟仁信只说他没有生育能力，所以就抱养了孟仁义的小孩，也就是孟爱民。
不过这多少年来也算对得起孟仁义，他们在云南做生意发了财，经常寄一些财物给他，所以孟仁义倒也活得滋润，修建豪宅，置办养牛场，牛屠户的名声也越来越大，赚得盆满钵满。这本来也没什么，老二的小孩过继给老三，再正常不过。可后来孟仁信又有一次酒后吐真言，说他死去的老婆才是孟爱民的亲娘，孟爱民又惊又怕，可任凭他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孟爱民只知道孟仁义和孟仁信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但碍于长辈的面子，也只好硬生生吞下这口窝囊气，直到孟仁义下葬时，他才禁不住真情流露，哭出爹来。
所以，这次孟仁信从云南回来刚一落脚，就被老爷子拦住要求他一定要把孟爱民的身世说清楚，这样就挡住了他来找我们孟老八一家寻仇的脚步。孟仁信知道事已无可挽回，只好说是老婆给他戴绿帽子，与孟仁义生了孟爱民。生完后他老婆感到无地自容，喝农药死了，但孩子是无辜的，所以他就把孟爱民当亲生儿子养。
但这与昨天他趴在孟仁光脸上说的版本根本不一致，而且我深信他昨天说的才是真的。想不到孟仁信还是说了谎，把自己说成受害者，其实他才是真正的凶手。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畜生，猪狗不如
后来老爷子和孟仁礼一合计，说虽然那恬不知耻的女人死了，但孟爱民的出身毕竟不太正大光明，所以当场取消了他参加看管人选拔的资格。本来昨天的家庭会议主题是关于我认祖归宗的事情，但禁不住孟仁礼的挑唆怂恿，只好逼问孟仁光关于那东西的下落，没想到后来事情演变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这些都是老爷子含着眼泪说给我爹听的，我想老爷子也确实可怜，本已是风烛残年，应该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但后代却手足不合，骨肉相残，老了老了还要承受接二连三的丧子之痛。但这一切的根源我想应该都是那东西，所谓的祖传宝贝。
于是，我抬起头来问：“爹，你们一直说的那东西，祖传宝贝到底是什么”
我爹一怔，左右看了看小声地说：“七娃，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当天晚上，我爹把孟仁祖叫来，与他一起轮流照顾老爷子和八生婆。孟仁祖这次来得特别勉强，但他逆来顺受的性格决定他做任何事情都特别纠结。人虽然来了，但心情非常不好，一直愁眉不展，身子骨也轻飘飘的。
我胳膊上虽然有伤，但固定了夹板，又挂了两天吊水之后就已无大碍。医生说如果晚上我不发烧，明天再打个小针就没问题了。老爷子尽管没有任何外伤，但心里所遭受的伤害却非常严重。
夜里我睡不着，担心着孟仁光的伤势，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从此我们爷俩阴阳两隔。真不敢想象如果孟仁光不在了，这孟家我们还能不能呆得下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才醒来，原来迷迷糊糊了一夜，到了早晨才睡实，没想到这一睡竟然睡到上午。
我们坐上一个特别破烂的中巴往县城赶，一路颠簸，路况很不好，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苏北地区的秋天已经早早地显露出破败的迹象，一片片低矮的房屋，三三两两的行人，泥泞破烂的道路，一片荒凉萧瑟，正如我悲哀而又急躁的心情。
中午时分，终于到达县医院门口，我拉起我爹就往里冲，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闯乱寻，而我爹在我乱闯乱寻了好大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他拉着我走进病房问了一个医生，才得知重症监护室的位置。
重症监护室在二楼，与其它的病房完全隔开，空气干燥温暖，四周一片安静，我们不由得放轻脚步，仔细寻找着孟仁光的身影。
刚刚走过一扇门，门突然在背后“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白衣服白帽子的人走出来。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明婆婆
明婆婆脸色非常憔悴，仿佛一夜之间又老去十岁，她见到我们之后也很惊讶，见我正要张嘴说话，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跟我来”
她带着我们走进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面一位苍老的白大褂很客气地站起来，朝我们点点头。
明婆婆问：“院长，这两个也是病人的亲戚，能让他们去看看他吗”原来这位是院长。
“没问题，病人昨天已经脱离危险，但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以免引起一些并发症。不过他的身体还算强壮，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
我一听放下心来，急忙穿上明婆婆拿给我的白衣服，头上也裹得严严实实，浑身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
我们小心翼翼地跟着院长走进那间病房，远远地看到孟仁光光着膀子躺在病床上，鼻子里嘴巴里身体上插着一大堆管子，周边有一些闪着屏幕的医疗器械。只见他眼睛紧闭，但神态还算平和，脖子正中裹着一大片白色纱布，上面勒着好几条医用胶带。他仍然处于昏迷之中，不过院长说他的一切生命体征都已经恢复正常。
谢过院长，走出病房，明婆婆把我们带到家属等候区，说孟仁光前天送来的时候已经翻白眼了，医生说心脏停止跳动，瞳孔也已经放大，幸亏转院及时，抢救得当，县医院的医生们医术精湛，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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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不说话，我爹絮絮叨叨地把刚才去看老爷子和八生婆的经过说了一遍：
其实刚开始我爹是想趁这次机会把几个作恶多端的家伙一网打尽，但禁不住老爷子的苦苦哀求，再加上他本身也担心不能斩草除根，怕他们卷土重来，只好说回来考虑考虑。老爷子很是欣慰，接着又表明孟仁光也不会追究，因为他光棍一条，死或者不死也不用担心谁会替他报仇。当说到孟仁耀时，八生婆表明她可以代表老六媳妇，肯定不追究。这样一来，昨天的死人和伤人事件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受害人不追究，公安也正好懒得去管。
于是，三十年前在偏僻落后的苏北孟庄里发生的这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在两位老人的泪水和哀求下就化为了乌有。但这一幕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无法忘记。
虽然原谅了或逃或关押在派出所的儿子，但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老爷子就已经失去了孟老二和孟老六，还有一个在医院修补眼睛的孟老五以及苦苦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孟老四，显然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在公安走后变得有些精神恍惚，眼见齐活的我爹孟老八还能站在面前，不禁老泪纵横，说出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原来，孟仁信从云南回来后准备找我爹报仇，结果被老爷子叫住，一直逼问孟爱民的来历。因为孟仁礼在孟仁义的坟前听得清清楚楚，孟爱民朝棺材里的孟仁义叫爹，这种爆炸性新闻怎能不让老爷子知道于是如是这般添油加醋地说给了老爷子听。老爷子一听勃然大怒，一不做二不休，对孟爱民拷打逼问，才知道孟仁信前几年说漏了嘴，表示过他亲爹是孟仁义，因为孟仁信只说他没有生育能力，所以就抱养了孟仁义的小孩，也就是孟爱民。
不过这多少年来也算对得起孟仁义，他们在云南做生意发了财，经常寄一些财物给他，所以孟仁义倒也活得滋润，修建豪宅，置办养牛场，牛屠户的名声也越来越大，赚得盆满钵满。这本来也没什么，老二的小孩过继给老三，再正常不过。可后来孟仁信又有一次酒后吐真言，说他死去的老婆才是孟爱民的亲娘，孟爱民又惊又怕，可任凭他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孟爱民只知道孟仁义和孟仁信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但碍于长辈的面子，也只好硬生生吞下这口窝囊气，直到孟仁义下葬时，他才禁不住真情流露，哭出爹来。
所以，这次孟仁信从云南回来刚一落脚，就被老爷子拦住要求他一定要把孟爱民的身世说清楚，这样就挡住了他来找我们孟老八一家寻仇的脚步。孟仁信知道事已无可挽回，只好说是老婆给他戴绿帽子，与孟仁义生了孟爱民。生完后他老婆感到无地自容，喝农药死了，但孩子是无辜的，所以他就把孟爱民当亲生儿子养。
但这与昨天他趴在孟仁光脸上说的版本根本不一致，而且我深信他昨天说的才是真的。想不到孟仁信还是说了谎，把自己说成受害者，其实他才是真正的凶手。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畜生，猪狗不如
后来老爷子和孟仁礼一合计，说虽然那恬不知耻的女人死了，但孟爱民的出身毕竟不太正大光明，所以当场取消了他参加看管人选拔的资格。本来昨天的家庭会议主题是关于我认祖归宗的事情，但禁不住孟仁礼的挑唆怂恿，只好逼问孟仁光关于那东西的下落，没想到后来事情演变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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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终于到达县医院门口，我拉起我爹就往里冲，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闯乱寻，而我爹在我乱闯乱寻了好大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他拉着我走进病房问了一个医生，才得知重症监护室的位置。
重症监护室在二楼，与其它的病房完全隔开，空气干燥温暖，四周一片安静，我们不由得放轻脚步，仔细寻找着孟仁光的身影。
刚刚走过一扇门，门突然在背后“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白衣服白帽子的人走出来。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明婆婆
明婆婆脸色非常憔悴，仿佛一夜之间又老去十岁，她见到我们之后也很惊讶，见我正要张嘴说话，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跟我来”
她带着我们走进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面一位苍老的白大褂很客气地站起来，朝我们点点头。
明婆婆问：“院长，这两个也是病人的亲戚，能让他们去看看他吗”原来这位是院长。
“没问题，病人昨天已经脱离危险，但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以免引起一些并发症。不过他的身体还算强壮，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
我一听放下心来，急忙穿上明婆婆拿给我的白衣服，头上也裹得严严实实，浑身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
我们小心翼翼地跟着院长走进那间病房，远远地看到孟仁光光着膀子躺在病床上，鼻子里嘴巴里身体上插着一大堆管子，周边有一些闪着屏幕的医疗器械。只见他眼睛紧闭，但神态还算平和，脖子正中裹着一大片白色纱布，上面勒着好几条医用胶带。他仍然处于昏迷之中，不过院长说他的一切生命体征都已经恢复正常。
谢过院长，走出病房，明婆婆把我们带到家属等候区，说孟仁光前天送来的时候已经翻白眼了，医生说心脏停止跳动，瞳孔也已经放大，幸亏转院及时，抢救得当，县医院的医生们医术精湛，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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