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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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顿狠揍差点要了我的小命，但也保住了我的小命。
没过多久，狗蛋的爹疯了一般冲到外婆家，愤怒得像头公牛，拿着一把菜刀狂挥乱舞，同时大声叫骂：“孟七娃，孟七娃，你给我滚出来，拿命来”
他是个泥水匠，又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谁也不敢阻拦。
大舅领着已经疯掉的他走进屋里，看到血迹斑斑的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举起菜刀就往下砍，但刀刃离我身体只差几个厘米的时候，他猛然收住了。
但悲愤无处发泄，他猛嚎一声转头跑出去，在黑漆漆的院子里，竟然一下子砍倒一只没来得及上树的母鸡，那只倒霉的母鸡当场就被砍掉一条腿，还没来得及发出哀鸣，紧接着又被一刀剁掉了脑袋。随后，他扔掉菜刀，捡起无头母鸡冲进来，咬牙切齿地把鸡血洒在我的身上，这使我看起来像一头从血水里跑出来的鬼，青面獠牙，满脸鲜血，但昏迷不醒，奄奄一息。
一直折腾到黎明，他才余怒未消骂骂咧咧地离开。
不过好在我命大，被洒了热乎乎的鸡血之后，竟然血脉贯通，筋络舒展，连躺了一天一夜，浑身就活泛起来，第二天晚上就叫着饿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大舅说给我听的。
自那以后，狗蛋他爹每每提起我时，总是先呸上一口，然后再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六个字：天杀的大个子。
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吓掉魂，因为毕竟了解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会被揍到什么程度，至少有个心理准备，不像现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再来看我爹和美丽的反应，那完全是吓破了胆莫名的恐惧和不期而至的危险已经把两人折磨得神志不清，神经兮兮，真不敢想象他们爷俩这十多年是如何挺过来的。
窗外一片漆黑，明白夜已经很深。我爹轻咳两声，叫我们姐弟俩慢慢地出来，然后猫腰紧贴住墙根往窗户溜去，接着两手扒住窗底，伸长脖子观察了很久很久，最后悄悄放下凳子，推开桌子，拔下插销，拉开房门。
外面只有偶尔的微风轻轻吹过，此外再无异常。
三人放下心来，一下午的折腾把我们弄得筋疲力尽，精神放松的同时就感到饥肠辘辘。
美丽连吃了三大碗面条，仍然意犹未尽，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碗。于是我把碗抱开，但抱到哪儿她就盯到哪儿。
最后我爹只好劝她：“娇乖乖，你吃饱了”
她眨巴一下眼睛，得到我爹的再次肯定后，才确信自己已经吃饱了，接着耷拉下脑袋，往椅子里一缩，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半夜，我听到压抑的声音从堂屋传来，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子，发现是明婆婆与我爹在说话。
一声叹息之后，明婆婆说：“唉，老八，你不听我的，硬把七娃弄回来。你看，这才一天一夜，就死一个伤一个，以后还得了”
一阵烟盒拆开和火柴划着的声音之后，我闻到了一股烟味。
“唉，我也没想到但他都十岁了，再不接回来上学，这辈子就毁了”我爹说。
停了一会儿，明婆婆道：“老五伤得厉害，七娃的力气怎么这么大老二也死得蹊跷，不明不白”
我爹顿时提高嗓门，“明婶，老二的死跟七娃没有关系，他昨天晚上只睡觉来着，哪儿也没去”
“不管有没有关系，七娃回来得都不是时候，怎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偏他回来的当天晚上就死了老八，别怪我瞎猜，那个人没算错，你看，这件件事都应验了”
我爹没有反驳，气氛很压抑。
良久，他似乎下定决心，“明婶，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明婆婆又叹了一口气说：“这样吧，老五这会儿还在医院，我明天去看他，先探探老头子的口风，再回来劝老二老婆赶紧把老二埋了，这大热天的，停久了尸体臭得快。如果这两件事情都顺利，我就去请那个人来一趟。你这一段时间也别再露面了，明天带两个娃娃去报名，晚上最好住到学校，别回来了，等风平浪静之后，我再通知你”
随后，我听到房门吱呀一声，明婆婆起身走了，最后又叮嘱一句：“看好七娃，叫他别再惹祸了”
我在黑夜里睁着眼睛，咀嚼着明婆婆与我爹的对话，以至于屋门被我爹推开都没有察觉。
突然，我被推了一把，我爹气呼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七娃，你吓死人了，黑更半夜，不好好睡觉，为什么睁着眼”
“爹，那个人是谁”我答非所问。
我爹愣了愣，上前掖了掖被角，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哪个人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好好睡觉”
我翻身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说：“你和明婆婆的对话我全听到了。明婆婆说老二死得奇怪，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也觉得很奇怪，昨天晚上我去撒尿，看到墙那边有个人在抽烟，红光一闪一闪的，我想吓唬他一下，就蹿到墙上突然站到他跟前，他看到我嚎了一嗓子就倒下去了”
随即我听到“咚”地一声，后脑勺传来一阵疼痛，紧接着整个身子又被一把拽过去，脖根差点被拧断，睁眼一看，才发现我爹的两只大手正紧紧地抱住我的脑袋，拼命地朝他怀里扯去。
“爹，疼，疼”我一边扑腾一边叫。
他停住拉扯，低头趴到我的脸上命令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过了好大一阵子，我才回想起来，把刚才迷迷瞪瞪中所说的话又重复一遍。
果然温故而知新，自己说完竟也恍然大悟，原来孟老二真是被我吓死的
那么问题来了，一，他为什么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墙根抽烟二，他为什么一看到我就吓死了
不等我爹给我大嘴巴子，我试图先发制人：“爹，这不怪我，我只是好玩，谁叫他半夜去抽烟还有，他为什么不禁吓一吓就吓死了”
但局势不是我能控制住的。
我爹没有回答，铁青的脸上慢慢升腾起一股要杀人的愤怒，接着闷吼一声，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把我顶到床头，然后咬牙切齿地吼道：“孟七娃，孟七娃，你这个杀人犯，你为什么要去吓他他半夜到墙边撒尿抽烟，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去吓他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无话可说，也无法回答，因为脖子被他的大手死死顶住，憋得我喘不过气来。
过了好大一阵子，他终于松手，想必在是否掐死我的问题上思考了很久，哦，万岁，终于他的理智战胜了冲动
我抱着脖子发出一连串的猛咳，但同时明白这个祸真的闯大了。
我爹突然转身跑到堂屋把煤油灯拿来，照着我的脸说：“我告诉你他为什么会吓死，因为你跟你娘长得一模一样，而你娘已经没了”
哦，原来如此，那只能怪他胆小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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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顿狠揍差点要了我的小命，但也保住了我的小命。
没过多久，狗蛋的爹疯了一般冲到外婆家，愤怒得像头公牛，拿着一把菜刀狂挥乱舞，同时大声叫骂：“孟七娃，孟七娃，你给我滚出来，拿命来”
他是个泥水匠，又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谁也不敢阻拦。
大舅领着已经疯掉的他走进屋里，看到血迹斑斑的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举起菜刀就往下砍，但刀刃离我身体只差几个厘米的时候，他猛然收住了。
但悲愤无处发泄，他猛嚎一声转头跑出去，在黑漆漆的院子里，竟然一下子砍倒一只没来得及上树的母鸡，那只倒霉的母鸡当场就被砍掉一条腿，还没来得及发出哀鸣，紧接着又被一刀剁掉了脑袋。随后，他扔掉菜刀，捡起无头母鸡冲进来，咬牙切齿地把鸡血洒在我的身上，这使我看起来像一头从血水里跑出来的鬼，青面獠牙，满脸鲜血，但昏迷不醒，奄奄一息。
一直折腾到黎明，他才余怒未消骂骂咧咧地离开。
不过好在我命大，被洒了热乎乎的鸡血之后，竟然血脉贯通，筋络舒展，连躺了一天一夜，浑身就活泛起来，第二天晚上就叫着饿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大舅说给我听的。
自那以后，狗蛋他爹每每提起我时，总是先呸上一口，然后再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六个字：天杀的大个子。
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吓掉魂，因为毕竟了解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会被揍到什么程度，至少有个心理准备，不像现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再来看我爹和美丽的反应，那完全是吓破了胆莫名的恐惧和不期而至的危险已经把两人折磨得神志不清，神经兮兮，真不敢想象他们爷俩这十多年是如何挺过来的。
窗外一片漆黑，明白夜已经很深。我爹轻咳两声，叫我们姐弟俩慢慢地出来，然后猫腰紧贴住墙根往窗户溜去，接着两手扒住窗底，伸长脖子观察了很久很久，最后悄悄放下凳子，推开桌子，拔下插销，拉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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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爹只好劝她：“娇乖乖，你吃饱了”
她眨巴一下眼睛，得到我爹的再次肯定后，才确信自己已经吃饱了，接着耷拉下脑袋，往椅子里一缩，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半夜，我听到压抑的声音从堂屋传来，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子，发现是明婆婆与我爹在说话。
一声叹息之后，明婆婆说：“唉，老八，你不听我的，硬把七娃弄回来。你看，这才一天一夜，就死一个伤一个，以后还得了”
一阵烟盒拆开和火柴划着的声音之后，我闻到了一股烟味。
“唉，我也没想到但他都十岁了，再不接回来上学，这辈子就毁了”我爹说。
停了一会儿，明婆婆道：“老五伤得厉害，七娃的力气怎么这么大老二也死得蹊跷，不明不白”
我爹顿时提高嗓门，“明婶，老二的死跟七娃没有关系，他昨天晚上只睡觉来着，哪儿也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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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我听到房门吱呀一声，明婆婆起身走了，最后又叮嘱一句：“看好七娃，叫他别再惹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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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被推了一把，我爹气呼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七娃，你吓死人了，黑更半夜，不好好睡觉，为什么睁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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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问题来了，一，他为什么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墙根抽烟二，他为什么一看到我就吓死了
不等我爹给我大嘴巴子，我试图先发制人：“爹，这不怪我，我只是好玩，谁叫他半夜去抽烟还有，他为什么不禁吓一吓就吓死了”
但局势不是我能控制住的。
我爹没有回答，铁青的脸上慢慢升腾起一股要杀人的愤怒，接着闷吼一声，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把我顶到床头，然后咬牙切齿地吼道：“孟七娃，孟七娃，你这个杀人犯，你为什么要去吓他他半夜到墙边撒尿抽烟，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去吓他为什么，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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